断奶这个词大家都不陌生,只是叫法不一样,有的叫戒奶,有的叫摘奶,但意思都一样:就是婴儿不再吃母乳,改为另一种喂养方式。
很少人记得自己是怎样断奶的,但是我记得。这并不是因为我聪明或者我记事早,而是因为我三岁才断奶。小时候我身体很弱,妈妈对我格外宠爱,更是求经拜佛希望我平安长大。正是因为妈妈要在我三岁生日的时候去庙里还愿,才不得已把我留在家里,就从那天我才断了奶。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灯光格外的黑暗,我把手指头伸进嘴里,嘟囔着:“我要妈妈,我要妈妈……”其实那时吃奶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安慰,含在嘴里的是满满的依赖。正是这种依赖让我感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,那是爱。
第一天上小学正好下着大雨,走过一条泥泞的小路,她让我趴在她的背上,我啃着馒头,嘴角的渣滓掉了她一脖子。她把我送到校门口,我哭着不让她走,她突然变得很严厉,掰开我抱着她腿的手径直的走了,我哭着喊妈妈,她没有回头,但我看见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泪。没有她的教室很冰冷,有一种石灰的味道,熏得我直流泪,我想赶紧回家扑到她怀里,她身上有一种太阳的味道让我觉得很安全。也正是这种严厉让我受到了良好的教育,懂得了是非善恶。
高中毕业,我要去别的城市读书,我对她开玩笑说:“妈,我其实觉得自己还没有断奶,我离不开你。”她说:“在那不习惯就回来,上不成学没关系,只要身体结实就会有碗饭吃。”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炒菜并不看我,却突然说辣椒眯了眼睛,要用围巾去擦。上学走的那晚十二点的火车,她送我到大门口,我看见她倚在门框上,一直盯着我直到路的尽头,我扭过头朦胧中看不清她的脸,只觉得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。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说:成功的时候谁都是朋友,只有母亲是失败时候的伴侣。
结婚的前一晚,她坐在床头为我缝喜被,一针一线和小时候给我织毛衣的动作很像。只是她穿针的时候要对着灯光眯起布上皱纹的眼睛,引线的时候会把身子离得远远的,比划几下才会扎下去。她催着我去睡,我想让她再陪我一晚,她拒绝了,说怕我睡不好,后来我知道她一夜没睡。
怀孕的初期,因为激素改变导致身上出现了大片的疹子,折磨着我更煎熬着她。我胡乱的在身上抓着,有的地方出了血,有的破了皮。她抓住我的手,用她的手拂上我的背,她的手微凉有着厚厚的茧,她轻轻的摩挲着瞬间让我舒服很多,并平复了我焦躁的心情。她安慰我说:你也快当妈了,要坚持,很快就会好的。她这样说着却奔走各个医院为我咨询、抓中药、找偏方,她的爱就是这样可以渗透到我的血液中,温暖我的心房却不求回报。
生产那天,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她并没有立马冲上去,我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,她说我觉得你进去有几个世纪了。我盯着襁褓中的小婴儿,她盯着我,我也做了妈妈,知道这种疼惜的滋味,我别过脸泪水夺眶而出。她教我怎么给女儿喂奶,怎么抱,怎么护理宝宝,我开始每天吃几顿又咸又腻的饭,夜里三番五次喂奶,只为让女儿吃饱,我才真的明白我吃奶到三岁对她是怎样的折磨。“养儿方知父母恩” 自己做了妈妈,经历了怀胎十月,一朝分娩的痛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义,才真正明白被她爱着是多么幸福。
产假结束我就把断奶的女儿给她留在家里,于是她又多了一个“女儿”。重新回到工作岗位,白天的忙碌让我顾不得想她们,晚上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女儿的照片泪一股股流进我的发丝。她却打电话说:“你好好工作,她在家乖的很,俺俩在家可开心了。”
那天回家休息,她抱着女儿去接我,远远的我看见她很瘦弱却满脸笑意拉着女儿的小手“一根手指弯弯,两根手指剪剪,三根手指喵喵……”女儿跟着她的节奏手指比划着。还是一样的童谣,还是一样的笑脸,还是一样的温暖,这熟悉的场景让我看湿了眼。我走过去一把把她们搂住,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肩膀很宽,我有责任要给她们温暖。
其实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,也没有觉得我是个结了婚的人,更没有觉得我早就自立了,原因所在就是因为妈妈太宠我,也太偏爱我,所以我觉得自己总是也长不大。即使工作了,结婚了,有了自己的小窝,只要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,最多的那份妈妈仍然要留给我。她从来不会说想我之类的话,她会这样给我打电话:“二妞,我刚炖了排骨想吃吗?想吃就回来。”或者“我上街了,顺便给宝宝捎了件毛衣,要不要她来试试?”这也是因为我从小太馋太爱美了,所以妈妈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暗示想我们了。在她眼里我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,这浓浓的母爱就是让我用生命来换都显得微不足道啊。
(作者:尧山服务区闫尊茹)